妈妈以后我再也不顽皮了
向往幸福,快乐,未来!
我等七人,在2月1日8时15分成功登顶大洋洲最高峰查亚峰后,因随队土著挑夫撂挑子而被困山里,引起国内外媒体的关注和亲友们的焦虑,一贯很疼爱我的徐大哥发动许多的朋友准备随时飞印尼参与营救,他给昆明的老友罗旭打电话,谁知,罗旭说:您领导就不用担心了,这老家伙是天生天养的,他不会出事的。这话我爱听,天生天养,多好。
每次登山,在漫漫长路中常常自言自语,总要假设有个旅伴,最好是心仪的女旅伴在我身旁,你一句的我一句的互相倾诉,以此来消除内心的寂寞和减轻那难以言状的疲惫。这次,我选定了宫崎骏《悬崖上的金鱼姬》的那尾由小金鱼变成的女娃娃的波妞。哈哈,飞行的时候把它装在心灵的小玻璃瓶里,看它眨巴眨巴着大眼睛晃悠晃悠,落地再让它变女娃娃趴在我肩膀上陪俺数星星。要与可爱的波妞结伴而行喽,一想就可乐了。每天写下的日记就是在给波妞写的信。
2010年1月22日。
波妞:我们出发了,我知道你最不欢喜“出发”这句话,出发就是离开。可是我还是得走。去登大洋洲的最高峰查亚峰也是我自定七加二计划中的一个山峰。再说,你不是在心灵上跟着我一道嘛。
孙斌讲,我们要在全世界难度数一数二的原始森林中徒步六天。120公里呀!不知在那会不会遇到巨蟒或树怪?临走前,我专程到上海太湖学院拜见南怀瑾老师。那年我在西藏阿里的岗尔布齐神山上,背下一块带有脚印的石头送给老师,他一直念叨这事。这次老师又提起啦。老师问:
“为什么要爬山,你不是已爬过了吗?”
“这次是不同的山。”
“你爬上山以后干嘛呢?”
“下山呀!”
“下山以后干嘛呢?”
老师把我问哑了,他是不是不赞成我登山呀?内心正忐忑着,看老师正要起身,赶紧凑上前去,半蹲在老师的跟前,老师顺手摸摸我的头,口中唸唸有词,有一股力量贯穿我的躯体,心身顿时放松许多。此时,老师送的准提菩萨金牌恰好贴在胸口,我已经在路上了。
查亚峰在印尼的东南边,靠近赤道,居住着土著的原始部落。飞新加波,飞雅加达,再飞缇美加。在机场的入口挂着一个有三米高的轮毂,一看就知道是矿区载重汽车专用的,这里有亚洲最大的金铜矿。一天都在飞,飞晕了,没想到还要再飞。好在大家是习惯了这种长途跋涉。对了,还没告诉你,我们此行都有什么牛人:三次登珠峰的国家登山队副队长的次落,原国家登山队教练被称为坦克型可在悬崖冰壁上横冲直撞的孙斌,,登顶过珠峰的:女中豪杰宝姐王秋杨,华西都市报的刘建,青年才俊企业家范范;年轻的女科学家陈芳和我就属于业余登山中“菜鸟”级的好手啦。我与他们都共同登过好多的山,就像一家人。
机场边上有个不到50平方的小候机室,像是个乡村的公共汽车站。有几个黑人拖家带口坐在长条凳上,一小黑娃生怯怯瞄着我们,她娘却慢条斯理不管不顾编着线兜。每个人和行李都要过磅,那种用秤砣的磅。看一黑人在小本本上算计着。不一会,说行李没超重可以登机了。
一架小型螺旋桨飞机将我们七人和当地的向导及行李带上天,机舱里满满当当的,我紧挨着驾驶舱,第一次这么近看飞行员驾驶飞机。掠过莽莽丛林,掠过曲曲河流,螺旋桨并没搅乱我的视线,快到目地的那种亢奋一扫连续飞行的疲倦,滿目葱绿,顿觉万水千山总是情!飞行员一路在与地面说说笑笑的,把穿越云层机身的抖颤当作坐翘翘板,我和队友们则埋头朝舷窗外拍照。
不觉,飞机就要降落,我正伸长脖子往下瞧机场在哪,忽见一条曲曲歪歪的黄土路扑面而来,天呀,这啥机场呀,简直就是山腰中一条牛车道!飞机还在滑行,只见地面上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数百土著人,其中不少拿着弓箭的汉子。
波妞呀,你看过电影《战争之王》吗?一个卖军伙的家伙为逃脱追捕,把飞机开到跟今天一模一样的牛车道,也是一群土著蜂拥而上,那家伙指着飞机向土著们示意:这东西归你们了。瞬间的快镜头,只见整架飞机就给“啃”没了,人心齐泰山移哦!你不目瞪口呆都不行。我们这一下飞机真让我目瞪口呆了。黑黑的一张张黑脸盘在你跟前乱晃,土著们冲着笑,白晃晃的牙。他们争先恐后地为我们搬东西,接着前呼后拥的往部落走,一路上他们冲着我们笑,我们冲着他们笑,这时,我冒出一句:笑脸,就是人世间的一张通行证!
不一会,我们来到一小平房,今天的落脚地。持弓箭的土著中冒出一位纹面的老汉,赤身裸体的,小鸡鸡捆着一小竹筒,翘翘的,哇哇,超级的酷,看来是土著的老大!波妞,如果你如果亲眼所见,一是吓晕,一是乐晕。没想到宝姐就是见多识广,大大方方地请求与土著老大合影,这老大挺一挺腰滿面庄严地接受。
我们五男席地而卧,礼当把两木床让给宝姐和陈芳。累了,倒头就睡,不小心翻个身猛被如雷的鼻鼾声惊醒,乍眼一看竟与建哥嘴对嘴,呸呸,只能又翻个身。屋外的土著娃哭哭啼啼,与全人类的娃是一个哭法:不要,不要,我不睡嘛……
真睡了,明天开始就要到热带丛林里徒步了。晚安,抱抱
“妈妈以后我再也不顽皮了,回家一定听你的话,做个好孩子!”为了壮胆,为了掩盖那魂飞魄散的恐慌,我在接近查亚峰顶滑溜空中绳索时,突然这么声嘶力渴狂叫起来,背下可是万丈深渊呀,打死也不敢往下看。如果腰上的安全带脱落或扣在绳索上的铁环断裂,就像电影里拍的那样,在坠落深渊的空中边抓狂边该喊句什么话?就喊老谋版的“波妞我想你,想得睡不着觉”吧。哈哈,孙斌给我打的安全绳扣很结实,没机会喊。波妞,很搞笑吧。
通往查亚峰的六天路程,是在原始森林里穿行,根本没有路,一棵老树倒下去,就成了一段路,树上长满的青苔,一不留神就滑倒。巨大的树洞张着黑黝黝的口,不知有什么精灵躲在里头。有一段路我落在后头,“孙斌!孙斌!”我大声叫着,声音给森林吞掉了,没人应答,我身边只有一个土著小女孩,她怪异地看着我,我对她傻笑紧紧跟着她,这么大的森林里迷路了就惨大了。波妞,如果把你丢在这林子,保证会吓出人形来。
森林就是缩小版的阿凡达中的潘多拉,树根盘结在一起撑起一张生命的网,网下面是空的,肯定有另外的生命躲在里头瞧着我们这群不速之客。土著们光着脚驮着物资一溜烟消失在森林深处,路,长在他们的脚上。
在森林里我不敢随便碰东西,觉得一条老藤一根小草都是一个神灵。有一种蚂蚁穴,附着在树上,像巨大的菠萝蜜。有人要将蚂蚁的蚁穴砍开,我说:不要啦,它们也是一个世界、一个社会。内心对森林的一切都充滿敬畏。途中,看到土著用一片树叶盛接一股细细的山泉,阳光下像串珍珠,听那晶莹的水嘀嘀嗒嗒地唱着小曲,你都会接收到人与自然和谐相处无名的感动。波妞,你在宫崎骏笔下是一尾可爱的金鱼,当你舔了那小男孩手指上的一滴血珠后,渴望变成一小妞与小男孩相处,不就是在唱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赞歌吗!
在每天晚上,当我钻进睡袋休息时,总听到土著们美妙的歌唱,他们也许就在祈颂原野森林和生命。这时,总觉离现实生活很远、很虚幻。下雨了,帐篷沙沙哼唧着,我听到我的心跳,并且看到另一个真实的世界。
波妞,我是一天天在掰着指头算日子的,每天这山望着那山高,总在盼望宿营地在转过这个山后会出现,可是,营地总是在一个山头接着另外的山头之外。当六天的长途跋涉的疲惫,在看到查尔峰下的大本营时都抛之脑后,那才叫痛快。
2月1日。凌晨两点出发冲顶。对我来说,我登的那么多山之中,这座是最险。山不高,却都是悬崖和峭壁。沿着陡峭的山脊走,山之间有个断崖,绕不过去,必须要用绳子滑过去。那里事先已经架有组绳子。看出绳子已经架了很久了,上面打了些生锈了的岩钉,绳子都磨得冒花了,上面还结着一层冰壳。那句“妈妈呀”就是在这喊出来的。听说有位很老到的登山人在此犹豫了大半小时都没敢溜过去。我却是楞头楞脑就过去了。最令我胆战心惊的是通过一个老虎嘴,几乎是手脚并用匍匐过去的。没想到回来时,孙斌在后头“孙爷别怕,大胆往边上走”的一句话,我竟然踏着悬崖的边沿就走过去了。胆子真长毛了呀!想起来那时肯定是脑子进了水。
有两段五六十米垂直的峭壁,看了都心颤,没想到我也稀里糊涂地攀上去了。
2月2号。顺利冲顶后下山的第二天,突然发生变故,当我们准备好东西就要往回头走时,只见一群土著人与向导大声叫嚷一会就一溜烟跑了,说是我们给他们带来了不吉利的东西,害得一个土著人得了病。土著人还说,我们回去时不准经过他们的村庄。探险公司领队懵了,差点掉了目,他说,他们曾经带了100多个队,遇到这样的情况也是第一次。
土著沿路撤回,将我们和行李、帐篷、食物留在那里。几十个人一起走掉了,最后只剩下五六个人。向导和探险公司交涉后说,不能再次进入来时的村庄,只能尝试另外一条路,冒险经过矿区,走出原始森林。听说以前也有别的登山队,在夜里乔装打扮走矿区进来,但这是违法的。
矿是美国人开的,听说运矿的车轮子有三米多高,金子淘走了,土著还过着原始生活。难怪我们借道村庄过,都要给钱。一条大汉拿着弓箭站在那里就把路堵住,探险公司只能让拿着AK-47的武装人员跟他们讲数。这是探险公司雇佣的。看来外来人与土著的积怨不是一二天的事。也是个阿凡达的故事
最终,大家决定要第一时间向在北京的王勇峰队长做救援呼救,可这时才发现带来的海事电话没电了。
真的太巧了,这次我们到大本营的时候,这里就我们一个队,但没有想到我们前脚上去,另有一支三人的挪威队后脚就到。他们走时,给我们留了一块救命的充电板,这种几率太小了,真的走了狗屎运呀。
2月3日早晨,队长就传递来这样的信息:此事已经报到了外交部,已经启动了领事庇护程序。队长告诉我们不要着急,让我们等待。只要能听到队长的声音,我们就有救!山友常说:队长英明。
晚上,大家做出了自己的判断——不能继续在这里住下去了。如果那个土著半路死了,他们也许会很快就回来寻仇。次落说,明天就冲到矿区去,让警察抓好过让土著抓。有道理,大家乐了,等待天明,夜很漫长。如果土著真抓住我们,要吃人,我就告诉他们:我筋骨老,不好吃。但要怎么比划才能让他们觉得我筋骨老呢?
2月3日。一早动身,顺着小路往峡谷走,峡谷的另外一端就是矿区。两小时路程。矿区边竖着警示牌,警告登山的人不能跨越这个牌,但我们跨越了过去,直接冲到矿区的边缘。
刚搭好帐篷,王勇峰队长报来好消息:驻印尼大使馆已经跟当地沟通了,准备将我们解救出来,让我们报出经纬度。王秋杨用手机上的Google测出数据,向队长报告。一块巨石,留有一道白一道黑的青苔雨迹,叫斑马石。我的帐篷贴着凸头石崖,刚好挡住雨水,可爱的斑马石,大头、大头,下雨不愁。紧张和焦虑,熬过了一夜。
2月4日,刘建忽然高声叫:有人来了,有车来了。不一会儿,来了三辆丰田的警车,几位带枪的警察飞快跑了过来,我瞄了一眼,哇!弹夹里面装满了子弹。警察告诉我们,要领我们出去,就领我们七个人。这时,大伙松了一口气!飞快地拆帐篷,上了警车。经过大矿坑来到了警察局,他们要签署一份文件,表述:我们在矿区发生任何事情与矿区无关,不能起诉他们。签字的时候我们觉得很轻松,可没有想到这个地方还是不安全的。
出发前,大巴上来两个美国人,是矿区的安全顾问。他们提醒我们,这个地方不安全,上个月曾经发生不明武装扫射过路的汽车,打死了几个人,叮嘱我们听到枪声要马上趴下,气氛非常紧张。我看到司机戴着钢盔和穿着防弹背心。三辆大巴、三辆货车结伴而行,前后都有警车,里面是荷枪实弹的警察。路边不时见到都有部队在守卫,看起来当地的政府武装,还是掌握这条路的控制权。两个小时左右,平安抵达缇米加。次日,我们飞往在巴厘岛,阳光很温暖,有惊无险呀!
在那么短的时间内,祖国就伸出援手将我们解救出来,更觉温暖。
土著没有追杀我们,我们不是开堆土机来的。那位一直帮我背大背包的土著,对我非常友好的,我们的沟通用微笑加比划,当我们收拾行装要分手时,我看到他眼神里的一丝不舍,临走时,我将我的雨衣、睡袋和零钱都给了他。我想,走遍全世界,只要会微笑,就有一张通行证。波妞,你不就是通过那小男孩的微笑读懂他的善良与纯真,才决定拼死也要变成人去与小男孩作伴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