游记:三月大围山 春光正浓野草鼎盛
到大围山看草,不失为一种享受。
草在我的乡下老家,极普通极平常,这儿一簇,那儿一丛,触目皆是。若不是可以作为牛羊的食料,司空见惯的乡人们对其往往是不屑一顾的。即使偶然长就那么一小片,也青黄间杂,拉着脑袋,断然称不上风景。或是得天之独厚,得阳光雨露之恩泽,抑或是土地肥沃使然,那些并不起眼的草一长在大围山,就有了一种精神,就别具了一番韵味。
我上大围山时,正是春光正浓野草鼎盛的三月。一路攀爬,直上山颠,便置身于一个高山草海了。
大围山大,大围山的草原也大。莽莽苍苍,茫无崖际,任你将目光放肆的延伸,也看不到尽头。展现在眼前的只有一种颜色,绿!远的,近的,淡的,浓的,满山满岭,满沟满壑,推涌而来。若用绿毯来形容,则太小气,若用绿海来形容,又太俗气。面对这苍茫草海,即算我搜肠挂肚,穷其所有,也实在找不出妥贴的词句来作哪怕是粗浅的描述。
大围山的草,并非人所称的锋芒毕露的冬茅,亦非那种刚没马蹄的浅浅蔓草,而是一种不算太高也不算太矮的草。我叫不出它们的名字,但看上去十足的精神,名字反倒显得不重要了。它们坚挺着清瘦的茎,尖而狭长的叶子向两旁伸出,直指穹苍,崭露出独有的个性。清一色的这种草,挨挤着,紧靠着,扩展着,长成草的汪洋。每一片叶子上都跳动着一颗生命,每一珠草都在蓝天白云下自在的歌吟。蔚为壮观的草海,成为大围山顶一道不可多得的风光。
赏草,玩草,当然也有些不成规矩的讲究。草太深,行走多有不便,草太浅,却又惹不起人的兴致。只有不深不浅的草才可玩可赏,撩人心魄。而大围山的草似乎早已摸透了游人的心思。在草丛中奔跑,打滚,嬉戏,那种涉足自然的野趣实在妙不可言。累了,倦了,可以躺下来,草尖轻轻划过双颊和手臂,痒酥酥的,青草的甜味儿混着泥土的清香悠悠而来,将人轻轻缓缓地覆盖。脚下,活波的山一路歌唱着远去,软絮般的白云在头顶静静的流畅,觅食的相思鸟和阳雀驮着轻柔的阳光从容地跳跃飞翔。不时有风从遥远的天边赶来,一棵草在抖动,几颗草在抖动,千万颗草在抖动,整个草海在抖动,绿色赶着流色涌向目光的尽头。那种气势那种壮美在悠忽间让人心神俱醉。
曹孟德曾称:“何以解忧?惟有杜康”。杜康当然可以解忧,坏就坏在这“惟有”二字上。我看,大围山的草海是足以解忧的。躺在绵绵草海中,天蓝草碧,云白风清,不见树,不见竹,不见人市灯影车水马龙,只剩草色天光。天是你的,草是你的,溪水阳光山风鸟雀草香泥香都是你的,枕着芳草,盖着蓝天白云,看涌来的绿一点一滴将自己包容,听草海奏响恢宏的旋律。试问,忧从何来?何忧不去?
我没有去过内蒙古大草原,以至于无法揣测在那片大草原中扬鞭跃马的感觉。我想,若给我一匹马,当然最好是高大骠悍的那种。让我在眼前的草海中无所顾忌地驰娉,虽不至于勾起“春风得意马蹄疾,一日看尽长安花”的豪情,但那份空茫浩阔,也许,并不会比在蒙古草原上逊色多少。
上大围山,不去看草,是一种遗憾,至少不能算看懂了大围山。
从大围山回来,仍念念不忘那个草原。大围山的草海委实令人痴迷,但真正让我痴迷的又非它形象的美丽。草是柔弱的普通的东西,一根几根乃至一小块地长着,实在无法产生魅力,难怪我的乡人们视若不见。但一旦大片大片地生长,一旦形成了海,那种铺天盖地的绿,那种自由挥洒的阳刚之气,无论换了谁,都会为之心动!
这是一种力量的美,它让我们感到形颜猥琐,让我们重新去审视人生这一深邃的命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