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游京西“周口店猿人遗址博物馆”

国内景点 2022-11-01 11:30www.16816886.cn张家界旅游

  我没和贾湖丽,也没和其他女子一起去过周口店北京人遗址。女孩子不会没有选择,对任何景点都感兴趣。

  周口店在房山,是距北京西南约50公里的郊区。远,但我和萝卜在六里桥附近乘坐到十渡、张坊支线的917路公共汽车,到周口店路口下车却还算方便。“北京人”、“山顶洞人”在中学历史课本上不知道死记硬背过多少回,1987年周口店北京人遗址与长城、故宫、秦陵、敦煌一起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文化遗产清单,但周口店北京人遗址似乎没有其他景点那么“如雷贯耳”,引人关注。世界文化遗产对于学历史的萝卜是极具吸引力的,周口店是不能不去的。我总觉得萝卜有游遍中国列入世界文化遗产清单景点的雄心壮志,而我却少有野心,随遇而安。

  一路打听着,找到周口店村旁的龙骨山,这是一个好去处。这个地方对于北京人来说显得避远而缺乏想象力,静而不张扬,山不高,植被不错,感觉上并不像“遗址”名称那么沉重。我们且行且看,心境舒畅,先去了“北京人”遗址挖掘现场,接着看了“山项洞人”的遗址挖掘现场,最后才到北京人遗址博物馆里上了一回现场历史教育课,重温了一下中学的历史课本,记住了一些以往自己并不熟悉的故事和传奇。

  因去过一次周口店北京人遗址,后来我在风入松书店的特价图书中淘了《裴文中史前考古学论文集》、《任美锷地理论文选》两本书,一本是文物出版社出的,一本是商务印书馆出的,每本仅3元左右。因是学术著作,相对冷僻,无人问经,清仓处理,便宜得等于白捡。我买,并非证明我多有学问,也不是想搞什么学术研究,主要是想看看两本书中《龙骨山的变迁》和《北京周口店洞穴发育及其与古人类生活的关系》这两篇文章。

  考古学家裴文中在《龙骨山的变迁》较为详细地介绍了周口店北京人遗址挖掘历史,以及他主持发现第一块“北京人”完整头骨化石详细经过。周口店的考古开掘,最早不是中国人。1920年前后,中国北洋政府所聘的矿政顾问、瑞典地质和考古学家安特生,在周口店一带发现了古动物化石堆积,并着手考古挖掘准备。1921年,安特生聘请奥地利古生物学家师丹斯基来中国挖龙骨。1927年师丹斯基在龙骨山挖掘的化石中发现,有两颗牙齿很象人类的牙齿。消息传到北京,引起了学术界的重视。中国地质调查所与私立协和医学校协议去龙骨山继续挖掘化石,以求多得些“人类”的材料。此后瑞典人步林博士又从龙骨山的化石中发现了一颗牙齿,他认为这是介乎于猿与人类中间的一种原始人类牙齿,他给这一新发现的原始人类起名叫“中国猿人北京种”,俗称“北京人(Peking Man)”。但是,当时这一结论并没有得到国际学术界的认可。1929年12月2日,由裴文中独立主持,在“周口店第一地点”发掘出一块距今约60万年前的完整的猿人头盖骨。消息一经公布,在当时被誉为“一颗重磅炸弹”,引爆了世界学术界。

  1933年,在裴文中的主持下,又在龙骨山山顶洞穴内又发现距今约1.8万年前的人类化石。它们大约代表着10个人的遗骸,其中有三个完整的成年男女的头盖骨,被定名为“山顶洞人”,属晚期智人,具有原始蒙古人种的特征。考古认为:这三个人是有意被埋葬的,入葬时在死者身上还撒下了红色的赤铁矿粉末。在出土物中,还有骨针和各种装饰品。这是所发现的迄今我国最早的人为埋葬行为的证据。研究证明,山顶洞人不仅掌握了熟练的狩猎、捕鱼技术,还学会了应用骨针缝制兽皮衣服,学会了打孔技术,贝壳、兽牙等做成项链来美化自己,还有相当进步的制造装饰品的工艺技术,并产生了原始宗教萌芽。山顶洞人已进入旧石器时代晚期。

  1935年裴文中留学法国,龙骨山的挖掘考古工作交由贾兰坡主持,贾兰坡很有些传奇色彩,他比裴文中小四岁,他不像裴文中是科班出身,拥有北大地质学系毕业证、巴黎大学哲学博士的名头。贾兰坡没有大学文凭,但仍然成长为著名的旧石器考古学家、古人类学家、第四纪地质学家、中国科学院资深院士、美国国家科学院外籍院士、第三世界科学院院士。1936年11月,贾兰坡在11天之内连续发现了三个“北京人”头盖骨。新生代研究室名誉主任、德国古人类学家魏敦瑞得知这一消息后,高兴得连裤子都穿反了。他在新闻记者招待会上说:“对于这次伟大之收获,我们不能不归功于贾兰坡。”贾兰坡当时才28岁。贾兰坡后来经常说:“没有周口店就没有贾兰坡。”

  此后,科学家们又在周口店进行了连续数年的发掘工作,陆续在龙骨山上发掘出一些猿人使用过的石器和用火遗迹。中科院院士任美锷在《北京周口店洞穴发育及其与古人类生活的关系》文章结论中说:“北京人在猿人洞内居住的时间,至少从距今约50万年开始,直到距今23万年,连续居住几乎达30万年之久。这是由于猿人洞依山旁水,靠近周口河,取水方便。同时,因猿人洞是一个垂直型洞穴,除在洞口外,还向上(即向洞顶)开口,与洞外联通,故洞内的空气和光线都比较好,不过于阴暗,适合古人类居住。可见,北京猿人所以能在周口店长期居住生活,留下了丰富遗物,为世界古人类学研究提供珍贵的资料,这决不是偶然的,而是与猿人洞的演化、充填以及当时的古地理环境有着密切的关系。”

  通过对周口店的相关考古资料的研究,证明北京人距今约69万年,属直立人,他们过着以狩猎为主的洞穴群居生活,已经能够使用和制造粗糙的石质工具,并已学会使用火来取暖和吃熟食。特别是保存在洞内的几个灰烬层,最厚的一层超过6米。过去,在欧洲等地发现了不少人类用火的证据,但它们的年代一般不早于距今10万年左右的尼安德特人时期。周口店北京人用火遗迹的发现,把人类用火历史大大地提早了。而这时的周口店北京人尚处在旧石器时代早期。

  在周口店北京人被发现之前,世界上虽然有德国的尼安德特人、海德堡人,印度尼西亚爪哇的直立人等人骨化石相继被发现,但尚未得到学术界的公认;即使是持进化论的学者,对于人类的起源问题、人骨化石在人类社会进化过程中的地位问题,也是众说纷纭、莫衷一是。自从北京人头盖骨以及石器、用火遗迹被发现以后,直立人的存在才得到确认,从而基本明确了人类进化的序列,为“从猿到人”的学说提供了有力证据。

  在裴文中《龙骨山的变迁》的后面附有一篇题为《“北京人”的失踪》,文中叙述在1941年12月太平洋战争爆发之际,在周口店遗址出土的北京人化石、山顶洞人化石,以及大批石器等全部珍贵文物在被转移过程中全部失踪,留可查找的线索是有可能运往美国,也有可能在日本,也可能遗失在中国的战火之中,至今仍然下落不明,成为一个世界瞩目的重大悬案。目前能够看到的,只是根据原件做的可以乱真的模型。1982 年9月18日裴文中去逝,2001年7月8日贾兰坡去逝,都带着这个深深的遗憾离开了。让人稍有安慰的是,在1966年周口店再次出土了一件北京人的头盖骨。

  周口店遗址历经80余年时断时续的发掘,科考工作目前仍在进行中。第一地点现已发掘了40余米,但还不到洞内堆积的一半。“北京人”化石从第ll层至第3层均有发现,共出土骨头6具、头骨碎片12件、下颌骨15件、牙齿157枚、股骨7件、胫骨l件、肱骨3件、锁骨和月骨各1件以及一些头骨和面骨破片。这些“北京人”遗骨分属40多个体。但绝大多数人化石,在珍珠港事变前后,下落不明。现存的第1地点的人化石,保存在我国的有7枚牙齿、1段肱骨、胫骨1段、顶骨和枕骨各1件以及一具保存完好的下颌骨;1927年以前发现的三枚牙齿则在瑞典,由早期在周口店工作的步林保管着。在周口店北京人遗址出土的猿人化石、石制品、哺乳动物化石种类数量之多以及用火遗迹之丰富,都是同时代其它遗址所无法相比的。

  1973年,在龙骨山东南角还发现了介于北京人和山顶洞人之间、距今约10万年前的古人类牙齿化石,被定名为“新洞人”。这是一种新的人类,属于古人或者早期智人阶段。这些在这里生活过的新洞人比北京人的生活时期要晚,但比山顶洞人要早得多。在考古中,正好填补了二者之间的空白期。所发现的牙齿化石的特点是比猿人的短,这是由于多食熟食之故;但比山顶洞的人大,且牙根也长。因此,周口店北京人遗址,有了代表人类发展三个阶段的人类化石及其文化和居住地,这在世界上也是独一无二的。

  根据对文化沉积物的研究,北京人生活在距今70万年至20万年之间。北京人的平均脑量达1088毫升,而现代人脑量为1400,据推算北京人身高男的大约156厘米,女的大约150厘米。北京人属石器时代,加工石器的方法主要为锤击法,其次为砸击法,偶见砧击法,并能捕猎大型动物。北京人的寿命较短,据统计,68。2%死于14岁前,超过50岁的不足4。5%。其早期为距今70~40万年,中期为距今40~30万年,晚期为距今30~20万年。北京人是属于从古猿进化到智人的中间环节的原始人类,这一发现在生物学、历史学和人类发展史研究上有着极其重要的价值。

  几十年来,对北京周口店村各洞穴发掘工作的结果是:挖出了大约3万立方米的堆积物(约为全部堆积物的一半),6个头盖骨,15个下颌骨,153颗牙齿,以及一些肢骨、面骨等,代表了40多个男女老少的北京人化石,还有10万件左右石器,大量的、种类约在100种以上的动物化石,以及大量的用于熟食、取暖的灰烬。

  萝卜说:“北京人虽然在此活动,但可能早已绝种了,与现在生活在北京这座现代城市的人可能没有任何遗传关系,与生活在这片国土的人民也可能没有任何遗传关系,中国人多数是蒙古人种……”我愕然。我想,萝卜毕业后若像他的那些同学到一些考古研究机构,说不定现在也是一个著名的历史或考古学家。就像贾兰坡若不是在1931年考上中国地质调查所招考练习生,他也不会走上考古之路。人生的际遇有时很难说得清。

  游周口店北京人遗址是刚到北京来不多久的事了,那时还不认识贾湖丽,后来也没再去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我开始带着贾湖丽四处逛北京,甚至到了夜里有时我们还踟躇在北京的街头,我笑着对贾湖丽说:“你看,我们像不像北京街头最后两个幽灵?”

  我们在北京,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,从一个景点到另一个景点,游游荡荡,似乎在寻找点什么,似乎什么也不寻找。究竟想找寻点什么呢?对这个问题的终极追问,总让我茫然失措,惊慌而失语。就像斐文中、贾兰坡等考古学家在周口店反复考证、寻找人类的起源一样,总让人充满莫名的困惑。谁能证明祖先的存在,谁能证明我们的存在,谁能证明我们曾经存在于这座城市。

  没有人能够证明,无论是别人,还是我们自己。这看起来让人感有些宿命。既然无法证明,更无法像“北京人”那样留下任何印迹和线索,芸芸众生,那么存在是不是可以认为是另一种虚幻。如果存在真的是一种潜在的虚幻,那么真正的存在与虚幻又有什么区别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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